“不划算”的电解锰何去何从
财税依赖,就业依赖……
业内人士介绍,生产一吨电解锰约产生7-10吨锰渣。锰渣中含有多种重金属等有害物质,虽然可以资源化利用,但技术要求和成本都很高,又缺乏补贴等相关政策支持,资源化利用占比很低,目前锰渣仍以填埋处理为主。
而锰渣填埋同样成本高昂。据相关企业介绍,修建一座符合要求的100万方的锰渣场需要投入约5000万元,处理一吨锰渣渗水约50元。即使有防渗措施,时间长、地质变化有可能使防渗膜破损,填埋也不能从根本上解决环境问题。
清华大学环境学院教授王毅表示,我国多数电解锰企业工艺落后,企业效益与环境成本倒挂。
“锰三角”多家锰企业负责人介绍,电解锰价格只有超过1.2万元每吨企业才有盈利空间,而近几年受产能过剩、矿石价高、钢铁行业波动等影响,电解锰价格多年低迷,有的年份甚至降到了8000元每吨,只有去年电解锰行情有所反弹,因此整个行业利润较低。如当地一家年产3万吨的锰业龙头企业,多年亏损,即使去年电解锰价格较好,企业利润也不到两千万元。
可治理锰污染却耗资巨大。2015年至今,松桃县就投入治理资金5亿多元。2018年重庆市级环保督察数据显示,2005年以来秀山县累计投入锰行业治理就达11亿元。湘西州生态环境局干部说,要无害化处理花垣县现有锰渣、河道清淤、矿山治理还需要投入五六亿元。
业内人士介绍,正因如此,许多国家只进口不生产高耗水、高耗电、高污染的电解锰,而全球90%以上的电解锰产自我国。
“锰三角”的污染问题本不至于如此积重难返。2005年中央要求“锰三角”加强污染治理为“锰三角”产业结构调整带来难得的机遇期。基层干部透露,由于当时生态意识淡薄、区域产业单一、经济发展滞后等原因,那时的治理主要围绕企业能否达标排放,对锰渣的渗漏污染和产业转型升级考虑不足,2005年以后,反而成了电解锰产业的发展“黄金期”。
“锰三角”的久治无果,也与当地高度依赖矿业财税不无关系。2005-2010年是秀山县锰行业鼎盛时期,锰产业占全县工业总产值的比重80%以上。花垣县一位干部说,2005年本想一刀切停掉矿业,但考虑到花垣是贫困县还是给了治理机会。
党的十八大以后,“锰三角”才真正开始“去锰”。尽管在产业调整和关停治污上加大了力度,但记者采访发现,矿业目前仍是“锰三角”的重要产业。目前,秀山县7家电解锰企业现有产能22.2万吨,在建7.5万吨;松桃县7家电解锰在产企业年产约20万吨;花垣县对电解锰压缩到了设计规模15万吨,实际年产5万多吨。“锰三角”电解锰产量仍占全国电解锰产量的三分之一,导致新增锰渣居高不下。
民生账、环境账都“不划算”的电解锰,为何还在发展?记者采访发现,“锰三角”作为偏远地区,虽然近年来产业结构调整有一定成效,但锰产业仍是当地重要的财税来源。
当地干部无奈地说,作为国家扶贫工作重点县,松桃县一年财政收入只有13亿元,涉锰企业解决就业3万人,短期内离不开锰产业。花垣县去年停止开采锰矿和铅锌矿,导致财政收入锐减,干部绩效工资只发了一小部分,尚欠关闭尾矿库施工费。
受访基层干部和专家认为,仅靠“锰三角”自身造血功能实现区域生态优先、绿色发展难度大,既要让锰产品满足市场需求又要让环境成本降到最低,亟待政策支持破除区域发展之痛。
他们建议,可出台锰产业发展规划,对“锰三角”甚至宁夏、广西等电解锰主要产地同规划、同标准、同考核,进一步淘汰电解锰落后产能,减少锰渣产量,加强技术改造发展新型锰材料,促进“锰三角”产业结构转型升级;加大对“锰三角”的扶持力度,降低锰产业转型阵痛的影响;出台地表水锰含量标准,促进地表水水质与锰工业排放标准的衔接、统一。
同时,一些企业正探索将锰渣制成水泥添加剂、透水砖等建材,但缺乏运输、财税等政策扶持,且填埋对电解锰企业更省时省力,影响其升级改造的积极性,因此可加强对锰渣循环利用的技术攻关、优惠政策支持,从根本上解决锰渣渗漏污染隐患。(记者周凯、李平、史卫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