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往提案100件
只成功一两件
人物名片:王耀东
1999年台北市第一批社区规划师,从事16年社区营造
问:如何理解“社区规划师”?
答:社区规划师是政府和民众沟通的桥梁。社区打算做一个改造计划,可以邀请社区规划师进驻,由社区规划师提出空间构想,经得居民同意后,将方案提交给政府,政府再拨款实施该项目。
问:社区居民一开始欢迎你吗?
答:当然不。(笑)他们一般第一反应是你有什么企图心。即使是友善一点的居民,却也提不出什么意见来,能说的无非是我家门前灯坏了、水沟堵了这种,反而忽略去思考灯坏、水堵背后真正的原因。
问:能举个例子吗?
答:我接触最多的是大同区的国顺里。这是一个边缘社区,四五十年来没有太大改变,社区老旧,巷弄狭小,缺乏儿童游戏场所。所以,我们就想和居民合作,发起“国顺里童乐计划”,整理一处闲置多年的民宅,并向外界募集玩具、家居,打造成让小朋友放心玩耍的秘密基地。
幸运的是,经过社区里长的协助,民宅的屋主愿意无偿借用房屋5年,由我们设计场地。这中间,花了一两年时间。不过,整个童乐计划实施成功后,居民们感受到社区变化,村民的态度就变了,有的会邀请我到家里作客。
问:按您这么说,社区规划师靠项目拿工资,付出和收入成比例吗?
答:如果你所提的项目没经过居民同意,前期付出只能白费。往往提案100件只成功一两件。当年跟我留学归来的同学,从事本职的设计职业,收入是我的几倍以上。
不过,社区规划师也有不一样的收获。每当我找到一个新的社区,交到新朋友,认识一些历史,都是一种收获,是别的职业没法取代的。我现在还在一所社区大学兼职教建筑设计课程,可以了解年轻人在想什么,传递价值,去观察他们的转变。
从家庭主妇到社区改造推手
人物名片:褚陈宝贵
台北第一位非建筑专业身份的女性社区规划师
问:什么契机让你加入社区规划师行列?
答:一次机缘啦。我在2002年发现齐东街巷弄的日式屋舍具有保存价值。齐东街是200多年前,艋舺渡船到基隆的米道。我爱人就是在已被拆除的日式屋舍里出生和长大。后来,老屋打算拆除标售时,我们就决定展开抢救行动。
正好当时台北市政府推出青年社区规划师人才培养活动,只要对社区营造有兴趣的居民都可以加入,没有任何专业限制。我花了1年的时间参加了免费培训。在专业的帮助下,我们密集地办公听会,成功保住了社区内1棵上百年的老龙眼树和两间老屋。
问:后来您对这工作着迷了?
答:是啊,停不下来了。这事过后,我们又紧接着举办社区百年相片展,挨家挨户地征求老照片。这些泛黄的照片,成为社区的共同记忆。我们社区内有十几棵“肯氏蒲桃”树,因为时常将附近车辆染成紫色,常有居民呼吁要把它们砍掉。我们邀请专家鉴定,发现这棵树极具经济价值,可以做果酱、果冻等。于是我们决定逆向操作,举办“香果蒲桃节”,让居民重新认识它,吸引媒体报道。
问:社区改造让居民们有什么改变?
答:社区的人们都觉得“家”的定义变大了。类似的通力合作,改变了社区人的冷漠刻板印象。社区内一影印店老板主动将1楼店面变身联络站,平日泡茶聊天,雨天提供雨伞;小学老师将齐东的故事编写成乡土教材,告诉小朋友,老树如何不向命运低头。
如果一开始我们没有社区营造,如今就没有这个这么有人情味的社区。
社区营造关键要“造人”
人物名片:詹育齐 台北市都市更新处更新经营科科长
问:政府在营造工作中做了什么?
答:1994年,台湾开始社区营造运动,一开始还只是停留在地区环境的改善方面。为了注入更多新血,台北市政府随后推出青年社区规划师人才培养工作,免费培训1年,给予发证。
问:怎么培养青年社区规划师人才?
答:从今年开始,青年社区规划师人才培养时间已经扩大到3年。第一年学习专业课程,第二年鼓励青年社区规划师进驻到社区工作,第三年则担任辅导员的角色,帮助培养新的一年青年社区规划师。
我们让青年社区规划师跟专业者对话,获得多方面的素养和信息,在社区营造中,可以多为居民发声。
问:居民参与度高吗?
答:上周六,举行了一场“台北2050愿景”计划讨论会,邀请来历届社区规划师、民众等来参与讨论,就台北几大社区工作室未来在城市更新中的计划,做进一步的畅想。在以往的社区营造运动中,居民一开始参与度不高,所提的问题不够专业,但经过青年社区规划师人才培训,越来越多居民能提出专业、切实可行的方法,政府在政策修订中付诸实践,让居民多了参与感。民众都关注大议题,只是需要一个方式。
问:如何调动居民参与度?
答:政府要赋予居民“培力”,即培养他的能力,赋予他新的能力,通过外部资源的引入、技术条件、知识观念等更新,让当地人建立起为自己家乡贡献自己力量的意识。
发动社区建设的人多数是外来者,要取得长期效果,必须要陪伴当地人成长,给他们提供舞台。简单来说,就是政府要舍得花时间。这种方式并不难,可能一开始你很难感受到什么改变,当能量累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突然爆发,肯定会很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