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讯娱乐专稿(文/落山风)
《西游伏妖篇》,两位在港片黄金年代都“王不见王”的大咖徐克和周星驰终于携手。
坊间关于这部电影到底是星爷风格主宰,还是老怪特色盘亘,也颇多争论。
显然“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是最和稀泥的说法啦!
但我只想通过《西游伏妖篇》的音乐,来看看到底谁把控着这部魔幻大片的脉络呢?
《小刀会序曲》:孙悟空御用神曲
华人世界中两个最痴迷《小刀会序曲》的导演撞一块儿,他们竟然用得很克制!
《小刀会序曲》早在1959年就诞生了,商易为民族舞剧《小刀会》写的开篇配乐,后来被拍成了电影,还灌录了唱片流传到了海外,被武侠电影大师胡金铨用到1967年的《龙门客栈》的片头。当时两岸隔绝对立,幸好没太多人知道这首曲子来自大陆,不然《龙门客栈》早就被封杀了(曲子当年应该是没有拿到版税)。
1992年,徐克作为编剧和老板之一拍了《新龙门客栈》,《小刀会序曲》再度出现。比暑期档的《新龙门客栈》稍早几个月,徐克自己导演的《黄飞鸿之男儿当自强》,就用了这首《小刀会序曲》。
无独有偶,在港片史上最异彩纷呈的1992年暑期档,周星驰主演的《鹿鼎记》(黄晓明版 陈小春版 梁朝伟版) 也用到了《小刀会序曲》,出现鳌拜的帽子被砍等紧张段落。之后星爷一发不可收拾,1990年代中期的《大内密探零零发》、《大话西游》,之后2004年的《功夫》、2013年的《西游降魔篇》,2016年的《美人鱼》都有用到。
热爱《小刀会序曲》的徐老怪,则是在2001年第一部华语IMAX3D电影《龙门飞甲》中,在片头片尾再次用了这首唢呐一响,热血沸腾的曲子。
和《西游降魔篇》类似,《小刀会序曲》在《伏妖篇》中,依旧作为孙悟空专属神曲。电影开篇戏班子的怪兽展上,唐僧一拉开帘子,孙猴子亮相,《小刀会序曲》熟悉的唢呐声就响起来,很多影迷此刻已经被这个“暗号”撩得内心高喊“喔耶,终于来了!”。
之后孙悟空梦见如来神掌向他翻过来,《小刀会序曲》响起,最后变成好似磁带绞带的音效,猴子才发现这原来是个噩梦——这部电影,不就是在讲孙猴子如何解开如来神掌这个噩梦(心结)的过程么?
《小刀会序曲》在《伏妖篇》用得很克制,但却出现在最重要的场面之一,也就是比丘国孙悟空大战红孩儿的结尾,当那个注定会成为特效经典的漫天火球飞舞镜头的时候,高亢的唢呐声出现,紧张感即刻飙升。最后,这个场景是以星爷另外一首至爱《东海渔歌》来收尾的,两首曲子完美衔接,几乎没有痕迹(那是你看大战太紧张,没注意到已经换曲子啦)
《东海渔歌》:掀起全片最高潮
《东海渔歌》同样诞生在1959年,这部11分钟长的民乐合奏曲,展现了在东海捕鱼的渔民在夕阳下,满载渔获归家的画面,是中国民乐的经典之一。《东海渔歌》的高潮部分,大海波澜壮阔、澎湃汹涌,却又有惊无险,写的其实是渔民开心的心情。《功夫》中阿星复活后,白衣黑裤在猪笼寨楼梯大战斧头帮众人,就是用的曲子的高潮部分。而《功夫》开头猪笼寨的鲜活生活,用的是曲子开篇轻盈的部分。《西游降魔篇》中空虚公子和孙悟空大战,孙变身超级大猴子,也是用的《东海渔歌》的高潮段落。另外这首曲子也在《美人鱼》中出现过。
《伏妖篇》中,《东海渔歌》出现了三次,第一次是唐僧与两个徒弟合计为比丘国王表演一段,幻想孙悟空操纵唐僧的第一次跳舞;第二次则是孙悟空大战红孩儿的收尾;第三次就是全片最为华彩的部分,真如来现身收伏三个假如来,漫天的东海海水翻腾中,《东海渔歌》的音乐推波助澜——阿弥陀佛!徐老怪终于帮星爷,实现在真正的东海上放《东海渔歌》的夙愿啊!
《一生所爱》(《乖乖》):唐僧最佳心思写照
《一生所爱》是一部夫妻档作品,老婆唐书琛写的词,老公卢冠廷写的曲并亲自演唱(莫文蔚(微信号:karenmok01)和声),放在《大话西游》的片尾,一首哀伤又浪漫至极的情歌,在影迷中传唱了20年。
《一生所爱》(《乖乖》)几乎贯穿了整个《伏妖篇》——
戏班子展览时唐僧第一次骂“臭猴子”,孙悟空大怒,此时唐僧就唱起《乖乖》作“紧箍咒”;
孙悟空追杀唐僧,唐僧唱着《乖乖》,声音却哑了;
猪八戒拉着变成大鱼的沙和尚在路上,背景音乐就是吉它版的《一生所爱》;
打败蜘蛛精之后,徒弟说唐僧“依然放不下一个人”,《一生所爱》的吉它拨弦流出来,段小姐就出现了;
比丘国皇宫里小善的那段舞蹈,用《乖乖》作背景音乐,最后出现了段小姐的闪回;
唐僧在河边和小善诉说关于的段小姐往事,《一生所爱》自然而然就流了出来;
最后小善死在唐僧的怀里,背景音乐也是《一生所爱》。不过,这里的“一生所爱”是段小姐——
整部电影也是在讲唐僧经历的各种险阻之后,发现心里还是只有段小姐一个人(好痴情)
另外,在《伏妖篇》中还出现了中国著名电影配乐家赵季平为《大话西游》配的《大圣娶亲》的曲子。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星爷是斯坦利·库布里克的迷弟嘛,《功夫》就用了《闪灵》的血水奔涌镜头;《少林足球》片头致敬《2001太空漫游》片头;《长江七号》预告片用了《2001太空漫游》片头用过的理查·施特劳斯的《泽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伏妖篇》里,《泽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很有仪式感的曲调用了两次。一次是开头唐僧梦到小人国里遇见自己师父,师父说唐僧得了终身成就奖,说得奖感言的时候;另一次是唐僧面对天空,祈求佛主赐给他如来神掌时,在旁偷听的猪八戒放了一个屁,《泽拉图斯特拉如是说》的华彩部分出现了几秒钟,颇有喜剧效果。
《功夫》主旋律
戏班子部分,孙悟空打散了慌乱的吃瓜群众,诡异的铜管乐响起,用的是《功夫》的主旋律。过了一会儿《西游伏妖篇》的片头出来,星爷的星辉海外和老怪的电影工作室字幕并列在唐僧左右,那诡异的铜管乐再次出现。另外这段铜管乐还出现在孙悟空与红孩儿的大战一段中。
《流浪者之歌》
西班牙小提琴家的帕布罗·德·萨拉萨蒂不朽名曲《流浪者之歌》,开头凄凉哀婉,之后奔放热烈,星爷也非常爱它。《功夫》里,包租婆追赶阿星那段经典的场景中,就用的《流浪者之歌》激烈的吉普赛快板,效果赞爆。但在《西游伏妖篇》中,两处都用了这支小提琴名曲的凄凉前半部分:大闹戏班子一场,唐僧在说自己是多么悲惨的时候,忧郁悲伤的曲子就出来了;而孙悟空大闹戏班子,上房揭瓦,摧枯拉朽,吓得吃瓜群众全部下跪,戏班子班主说,大家都只是混口饭吃,凄凉的小提琴声再次响起,却多了一分逆转的喜剧感。
《Gメン’75のテーマ》
《伏妖篇》片尾师徒四人行走在沙漠里,《Gメン’75のテーマ》带着强烈东洋风的曲调再度响起,资深星迷就知道电影完结了。早在《降魔篇》的结尾,这支曲子就是片尾曲。
《Gメン’75のテーマ》是1970年代日本经典电视剧《猛龙特警队》的片头曲,该剧曾在香港TVB播出,是像星爷这样年纪的港人的美好记忆。《降魔篇》结尾的分镜,竟然都是和《猛龙特警队》片头一模一样,但这个梗只有香港观众才看得出来,因为该剧没有在内地播放过。很多内地观众觉得曲子很像1980年代初中期风靡的日剧《血疑》的主题曲,特别是铜管吹奏部分。的确,《猛龙特警队》和《血疑》是同一时代的日剧,主题曲风格也非常近似。
《猛龙特警队》片头曲的作者是殿堂级的菊池俊辅,菊池写过众多著名日剧的主题曲,最有名的就是《哆啦A梦大雄的奇幻大冒险》。他和星爷的缘分也很深,早在《92家有喜事》中,周星驰就和张学友唱过菊池写的《IQ博士》(《阿拉蕾》),《逃学威龙2》里周星驰还介绍朱茵看《IQ博士》.周星驰一度被传监制的电影《七龙珠》的电视剧版片头曲也是菊池俊辅写的。
人声合唱:黄英华玩出“妖气”
虽然《伏妖篇》是徐克作品,但配乐黄英华却是周星驰的“御用”,《功夫》、《西游降魔篇》、《美人鱼》的音乐,都是他来呈现星爷的“情怀”。
在《伏妖篇》里,除了那些熟悉的曲子,黄英华的配乐也很有特色,尤其是各种人声合唱的运用,相当“有妖气”。
师徒四人开会,唐僧说了解散,一段男声合唱就出来了,但气氛却阴森鬼魅;
蜘蛛精集体出现,一段女声的合唱就出来了,虽是莺莺燕燕,却是妖气深重,让人不寒而栗;
蜘蛛纷纷现形时(就是徐峥说的小孩要看哭的段落),诡异的人声合唱出来,配合着铜管乐,头皮发麻的感觉有没有?接着,蜘蛛跑到房梁上,又是一段男女声合唱,暗示一场男女大战在所难免;
类似的还有很多在此不一一举例。
《梁祝》:猪悟能风骚亮相曲
《伏妖篇》的音乐,当然不是星爷专美。《梁祝》成为徐老怪的标签,因为老怪在1994年拍了杨采妮和吴奇隆主演的《梁祝》嘛。在《伏妖篇》中,唐僧在怪兽展上介绍猪八戒出场,《梁祝》的主旋律就出现了;蜘蛛精一段,猪八戒看到长腿美女流口水,《梁祝》再次出现;唐僧和孙悟空为了小善是妖到一旁小便并理论,猪八戒乘机变成帅版小生撩小善(这个小生造型太像《梁祝》里的吴奇隆啊)
舒缓的《梁祝》曲子就出来了。不过之后曲风和画风就大变了,猪八戒忍不住跳到树上,音乐就变成了小提琴协奏曲《梁祝》中“英台纵身投坟”高潮部分,并再次使用了磁带绞带的变奏处理,制造出了笑点。
京剧格局:徐老怪的戏曲标签
徐克是华人世界最懂“戏”的导演(没有之一)。老怪当年的《刀马旦》和《花月佳期》都是讲戏班子的故事;《黄飞鸿2男儿当自强》开篇就是一段戏班子的故事;《青蛇》、《笑傲江湖》(观剧)有咿咿呀呀的京剧念白;《龙门飞甲》的配乐里充满了京剧元素;《智取威虎山》本来就来自现代京剧的改编……徐克还爱用和发掘了好多京剧专业演员,比如刘洵、于荣光、吴兴国、盛鉴(就是《摆渡人》里演从陈奕迅身边抢走熊黛林的那位渣男)。
《伏妖篇》也有太多京剧元素,戏班子里那些肌肉男和侏儒,头上都是京剧旦角造型;猪八戒帽子旁边一个小球,那是京剧短打武生的典型造型啊;蜘蛛精们的头饰则有京剧旦角的水鬓片子(深度怀疑这群女演员也是戏曲演员呢);比丘国红孩儿和孙悟空大战,最后的制胜绝招,就是孙悟空身穿盔甲,背后多了京剧武生行当的“四方护背旗”,这“护背旗””代表着背后有千军万马,当然红孩儿就只有乖乖就范。
同样,京剧的板鼓、铙钹和大锣、小锣的伴奏,也被用在了《伏妖篇》中:大闹戏班子一场,师徒四人就是在京剧伴奏中谢幕的;孙悟空追杀唐僧一场,可以看作是一场典型的京剧段落,起承转合,板鼓敲,铙钹响,充满了戏曲舞台的节奏感。这些都带着强烈的徐克风格。
如果说整部《西游伏妖篇》的外化音乐,都带着深刻的“周星驰”烙印,那徐克深厚的京剧功底,则铺陈了和星爷截然不同的电影语境。
如果说星爷的音乐是血肉,那么老怪“很有戏”的戏曲节奏格局,则是骨架,因为有这个骨架,老怪的音乐特色才没有被星爷“绑架”——应该说,音乐还是那些音乐,但这次是周星驰的音乐被用得最瑰丽的一次,因为有徐老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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