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将桌上咫尺如天涯
作为一名记者,我可以毫不犹豫地把自己扔进垃圾堆,和采访对象同吃同住;也可以踩着刚被洪水浸泡过的淤泥,深一脚浅一脚地采访。但我很难做到,在春节七大姑八大姨对我的长枪短炮里,反唇相讥。
工作第三年,这是我第一次完整地在家过春节。奔波于成都和老家两地,和七大姑八大姨挨个打照面。
当然,场合是在麻将桌或牌局上。
被誉为“省粹”的麻将,一直牢牢占据着四川人过年的大把时光。坦白说,老家的年味一直挺淡的。除了年夜饭和腊肉香肠麻将,几乎再没什么称得上过年的标志了。尤其这两年,迅速老龄化的居民对雾霾越来越关注,PM2.5指数迅速取代“吃了没得”成为新的聊天见面问候语,连带着,春节里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都少了。
这本该是件值得欣喜的事。可当我来到烟雾缭绕、刺鼻呛人的麻将桌上,分享喜悦的念头却是一点儿也不剩了。有亲戚问我,北京的雾霾和成都比,哪个更胜一筹?
我答:“各有千秋。”
一片笑声很快被手搓麻将的声音盖过。
我有点儿算不清这是我被强迫拖上的第几个麻将桌了。老家的人似乎对打牌有发泄不完的热情。吃完年夜饭干啥?打牌;亲戚来串门干啥?麻将长牌玩起来。从深圳飞回来的小姑姑,甚至为了大家搓麻将方便,花几千块钱在家里买了一台“机麻”。
于是,灯会被消解了,大年初一的登高望远被消解了,十几二十几口人被分解成麻将、长牌和斗地主的阵营,“各自为政”。小孩子低头玩手机,耳朵里插着耳机,电视兀自播放着春晚,一年就这样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