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铁说,前些年问题突出,政府专门整治过鲍邱河,但过后水质又差了。
像冯军一样,对污染做出反抗的村民曾不断出现,但能坚持下来,并诉诸法院的少之又少。不少人担心遭到报复。冯军的邻居刘庆丰也挨过打。2005年10月,刘庆丰因为反映污染问题,遭到多名男子袭击,他的小商店被砸烂,人被打伤。报案无果后,刘庆丰从金铭公司对面搬离。
记者近日找到刘庆丰,他婉拒采访。在夏垫镇,一位家人患癌去世的村民表示,家人得癌多少跟环境有些关联,但此事不便表态,再者,家人也去世多年。冯军说,最初他告状时,有当地律师代理,但后来接到警告,便不再代理他的诉讼。
在诉讼之路上,冯军越走越远,屡败屡战。但他并没有得到家人的支持。妻子王华(化名)觉得告状没用,与他产生严重分歧,在大女儿去世后不久,就带着病愈的二女儿冯兰(化名)在外居住。而冯兰当时年仅14岁,即辍学打工。在如此艰难的情形下,母女还搬过一次家,原因是提供借住地的朋友遭到恶意警告。
冯军现在很少和妻女联系。除了清明节,他几乎不去大女儿的坟前——冯亚楠去世后,被葬在离鱼塘不远的二里半村义地里,坟前没有立碑。11月11日,冯军前去探望,意外发现坟头有一堆纸灰。他后来打通了冯兰的电话,女儿承认两个月前去祭奠过姐姐。
言谈中,冯兰对父亲还有怨气。“她说,过去没有管她,现在也不用管了,她已经独立了。孩子劝我,说这么大岁数了,别折腾了,想想你老了怎么办。”冯军无以作答。对家人的愧疚,诉讼的艰难,时常让冯军陷入迷惘和高压中。他靠抽烟解压,每日烟不离手,一天要抽三四包,但只抽得起3块钱的那种。有时也喝点酒,理由是,可以让心里更平静,消解心中的恨意。十年光阴,他都放在和污染的较量上,并没有赢,但他不愿沉默。“该赔多少钱,赔多少,污染和环评的事必须有问责。两码事。”
“我要对得起失去的女儿。”冯军仰着脸,硬着脖子说。(文并摄/记者 李显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