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地农民谁来管?
仇和的落马,被传与昆明土地城建系统的腐败有关。土地城建是云南腐败重灾领域,这在去年初中央巡视组对云南的反馈中已经明确指出。
2010年12月,云南省政协原副主席杨维骏带昆明福海社区失地农民“公车上访”。但4年多来,失地农民的拆迁安置补偿怎么样了?
3月17日,廉政暸望记者来到韩家湾村,整片土地上孤零零地伫立着一座三层楼房,这是张桂仙的家。整个韩家湾村只剩下她一家的房子。据张桂仙等村民介绍,韩家湾村的拆迁安置补偿至今仍未到位,安置房也未建成。
如今,韩家湾村的土地大片荒废,有的地方长起了一人高的荒草。在这片土地上,有一排破旧的棚屋,住着一些老人。
村民土地被征、房屋被拆后,只有租房居住。但房东多担心老人在自己房中去世,不愿租给老人。无奈之下,一些老人在原来的土地上搭建了简易的棚屋居住。但这些棚屋不通电不通水,燃气罐、香炉挤在狭窄的空间,安全隐患极大。生活卫生更是毫无保障。没水就在地上挖个水坑蓄水饮用。
63岁的杨翠英告诉记者,她有时偷偷住儿子家,但又怕被房东发现,多数时候还住在棚屋里。
其他地方被征地拆迁的村民,也多有难题。
富有村2014年10月发生的冲突事件,已经不是第一次。据富有村一村民介绍,近年来富有村土地遭多次征收,期间大概发生过五六次冲突。去年6月份,富有村村民也曾与“施工人员”发生冲突,双方均有人受伤。2010年前后的南车集团项目征地时,补偿标准引起村民不满,双方发生冲突。
福海社区周家村、河尾村常年有村民代表在昆明市不同路段,拉起几十米的条幅呼吁当局重视拆迁征地问题。
如今,昆明的城中村改造项目已经慢下来。
去年7月,昆明原市委书记张田欣被调查之后,新任市委书记高劲松密集调研当地的城中村改造工程后要求,对于未审批的城中村改造项目,原则上不再审批;对于批而未动的,要做深做实前期工作,原则上暂不推进;对于已经动工的,要集中精力,破解难题,加快推进,克期完工等。
那些还在艰难抗争的村民,现在能做的就是在昆明的贪官落马时,到自己曾经的土地上一泄郁气。
太和村原土地上已经建起大片高档商业项目和别墅。3月16日,仇和落马第二天,昆明福海、太和、红联村和晋宁县、宜良县等地部分失地农民代表,在这些高档社区内燃放鞭炮,庆祝仇和落马。在这个宁静的高档社区,鞭炮声很快引来了开着巡逻车穿着制服的保安。
记者手记:仇和落马教训了谁
仇和对许多极乱待治的问题曾经说过这样的话:“我就是要用人治来推动法制,用不民主推动民主。”
随着仇和的不断升迁,以及获多个“改革明星”荣誉的肯定,这一思想甚至被公然宣传。
“为什么10年来一直以激进的方式大刀阔斧推进改革的仇和能屡踩红线而不倒……
”2008年年底出版的《政道:仇和十年》一书的序言中这样写道。
如今仇和尝到了苦果。“涉嫌严重违纪违法”的表述显示,他已不只是踩红线、打擦边球的问题。不可排除他可能真的拥有造福一方的为政理想和抱负,但不知道是怎样的思想变化,让他放松了对法纪红线的敬畏。
一度,在社会转型的特殊时期,“非常时期需要非常之举”的想法在不少官员中很有市场。
仇和落马可以视为,围绕这类个性官员的争议有了一个定论,那就是无论出发点有多好,无论效率和效果有多惊人,总要以依法依纪为前提。
仇和行动上似乎并不避讳瓜田李下的嫌疑。在宿迁时期的“卖光”政策,在昆明时与商人“亲友团”密切互动,似乎大有身正不怕影歪的意思。直到他接受调查,人们才惊觉,所谓的“磊落”,也只是表演。
作为一个高调“能吏”,有些人对他寄予了不少清廉幻想,但仇和最终还是用自己的悲剧证明了人性的脆弱和不可信,制度的不健全无法关住权力。这留给人们诸多反思和教训,不光是给官员的,还有那些为他叫好的旁观者。
一旦标榜为公利的权力任性不羁时,想要谋取私利也将轻而易举;
因为出发点是好的,就对他的独断容忍,那么当他谋取私利时,已经阻挡不及;
当他强势治吏时不依法依规还有人叫好,那么当他面对百姓时,就难保不会用同样的手段对待。
仇和这类官员可能做出了一些政绩,造福了一些百姓,但他们的最终落马,再一次证明了,社会发展要有质量,不止是经济发展的质量和效率,更是依法依规发展社会经济和城市建设的内在质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