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审大会上,儿子看到我哭得腿都软了
华商报:你们不是一开始是打算无罪辩护的吗?后来为什么变成了轻罪辩护?
尚爱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懂法律。在法庭上,人家也不让律师多说话,啥也没辩护出来,他们好像说我儿子认罪态度好、是少数民族、年轻,请求轻判。
华商报:你儿子一审被判死刑,你还能回忆起当时的心情吗?
尚爱云:我当时就感觉天崩地裂了,我说你们审错了。但法庭不让我们说话。我还记得宣判后法官问我儿子还上不上诉,他说“上”。那个字说得好干脆,我到现在都忘不掉。我从中院出来之后,他们把我儿子带走了,我就追,就跑,就喊。
华商报:1996年6月5日内蒙古高级人民法院二审裁定维持原判,你们到庭了吗?
尚爱云:我们都不知道二审是哪天判的,没有开庭。我们到现在就只有一份中院判决书、一份高院裁定书。
华商报:5天后,你的儿子就被执行死刑了,你有想到会这么快执行吗?
尚爱云:我没想到这么快,按照法律程序走的话是不可能这么快的。6月10日上午,他们开公审大会。在那之前,我和老头去了看守所,那天枪决4个人,都是年纪轻轻的,我看到儿子坐在警车上,我跟警察说,第一个是我儿子,我过去跟他说两句话,他们不让我去,我儿子看到我了,低着头泪流满面不停地哭。
警察带着我儿子他们去公审大会,我们搭了个车在后面追。到了现场,人特别多,楼上楼下坐得满满的。人家不让进人了。我给警察说里面有我儿子,让我看一眼吧,那个警察就给我放进去了。进去之后,正好看到我儿子从楼梯滚下来了,我就清楚地看见我儿子了,我往过走但是被警察拦住了。我儿子那时候也看到我了,一个劲儿地哭,他哭得腿都软了,站也站不住,后来他就把头扭过去了,啥话也没说。
枪决的时候,地方特远,执行死刑的人都拉到那儿。我和他爸没去,我俩已经软得站也站不起来了。
2005年真凶出现后,我们才开始上访
华商报:儿子被执行死刑后,家里有什么变化?
尚爱云:家里变化大了。我和老头都是第一毛纺厂的,当时我气得身体不好。厂里挺同情我俩的,给我办了个内退。老头子气得成天都睡不着觉,3年前还得了肿瘤。老大当时在毛纺厂上班,他的压力也特别大,当时的报道满天飞,别人指指点点的。
老三那时候上初中,本来学习很好,但二哥出事之后他就变得不爱说话了,他说他不想去学校念书了,因为同学们歧视他,说他哥是杀人犯,老师也白眼相待。
老三那时候硬着头皮去上学,大片大片地掉头发,头发几乎都掉光了。去看病,医生说他压力太大了,看病之后头发长出来了,后来他读了职业高中,现在在外面打零工。
华商报:孩子被执行死刑之后,你都做了哪些努力?
尚爱云:孩子死之后,我们一直没跑过。那时候所有人都不相信我们,我们没法跑,儿子已经死了,还跑啥?没有意义了,谁能相信你呢?直到2005年真凶出现,我们才开始去上访。
华商报:听说你们那时候一直关注新闻,还抱着洗清冤屈的愿望吗?
尚爱云:我家老头天天买报纸,看新闻,只要听说哪里杀了人了,我们两个就想打听打听,看能不能找到我儿子案子的真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