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2年6月,宋高宗传位给养子赵昚,是为宋孝宗。7月,孝宗即位后的第二个月,颁布手谕,召主战派老将张浚入朝,共商恢复河山大计。并且接受老师史浩的建议,下诏为岳飞冤狱昭雪平反,追复岳飞原官,赦还被流放的岳家家属,并逐渐开始为被贬谪和罢免的主战派大臣平反复官。一度表现出恢复失地、报仇雪耻的决心。辛弃疾对恢复旧山河满怀信心和希望,他虽然官职卑微,但是不断上书献策,1165年,辛弃疾写了《美芹十论》给宋孝宗,详细地论述了敌我双方的条件、战术和地形等,但是没有回应。1168年,主战派虞允文当宰相,辛弃疾又写了《九议》,仍没有受到朝廷的重视。尽管这些建议书在当时深受人们称赞,广为传诵,但已经不愿意再打仗的朝廷却反应冷淡,只是对辛弃疾在建议书中所表现出的实际才干很感兴趣,于是先后把他派到江西、湖北、湖南等地担任转运使、安抚使一类重要的地方官职,去治理荒政、整顿治安,这显然与辛弃疾的理想大相径庭。辛弃疾一直对朝廷抱有幻想,他曾在诗词中写道:“征衫,便好去朝天,玉殿正思贤。”一心想着“举头西北浮云,倚天万里须长剑。”可是事与愿违,朝廷迟迟不发出征令,他深感岁月流逝、人生短暂而壮志难酬,内心也越来越感到压抑和痛苦。“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辛弃疾念念不忘北伐,时时处处表现出一种桀骜不驯的性格,当权者一直耿耿于怀,伺机排挤他。辛弃疾自己也早就觉察个人处境的危殆,他叹息着“倾国无媒,入宫见妒,古来颦损蛾眉。”把报国无门的一腔愁绪借诗词倾吐出来。
大约在1174年前后的元宵之夜,临安城内歌舞升平,花灯争奇斗巧。宫廷内的“琉璃灯山”高达五丈,乐声四起,烟火璀璨。民间也是家家灯火,处处管弦,危机四伏的南宋朝廷还在粉饰太平。满腹的激情、哀伤、怨恨的辛弃疾看到的是东风拂过,数不清的花灯晃动着,仿佛催开了千树花,焰火纷乱,往下坠落,又像是空中的繁星被吹落了,宛若阵阵星雨,人们在满城灯火中尽情狂欢。达官显贵乘坐香车宝马,携带家眷出门观灯,醉人的香气弥漫着大街,悦耳的音乐四处回荡,真是万民同欢,沉浸在节日里的人通宵达旦载歌载舞。我辛弃疾空怀满腔爱国之志,一身的文韬武略向何处施展?雄才大略的明主在哪?志同道合的壮士在哪?“长恨复长恨,裁作短歌行。何人为我楚舞,听我楚狂声?”心中无比惆怅的辛弃疾在炫耀的灯火中千百次地寻找着,不经意间一回头,却看见了那个人立在那灯火零落处。那就是我自己啊!在这年的元宵,他写下了千古传唱的《青玉案·元夕》:“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王国维先生在《人间词话》中把这种境界称之为成大事业者,大学问者的第三种境界,确是真知灼见。
可是,现实对辛弃疾是残酷的。他虽有出色的才干,但他的豪迈倔强的性格和执着北伐的热情,却使他难以在官场上立足。1181年11月,由于受弹劾,官职被罢,辛弃疾回到上饶,开始了他中年以后的闲居生活。此后20年间,他除了有两年一度出任福建提点刑狱和福建安抚使外,大部分时间都在乡闲居。辛弃疾叹道:“平生塞北江南,归来华发苍颜。”1207年秋,朝廷再次起用辛弃疾为枢密都承旨,但此时的辛弃疾已病重卧床不起,只得上奏请辞。是年10月,辛弃疾带着忧愤的心情和爱国之心离开人世,享年68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