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母亲是法国人,从事了20多年纺织品贸易。母亲告诉她,藏地牦牛头颈附近的纤细绒毛,保暖性能佳,但当地牧民从未认识到它的实际价值。德清决心将原材料加工为附加值更高的围巾,让传统手工艺给这片土地带来生计。
“你甩手走掉怎么办?”这样的想法在世代以放牧为生的藏民中占了主流,关于围巾的构想,当地人并不买账。
德清挨家挨户拜访,有时干脆睡在牧民家。白皙的皮肤染上高原红,看上去就像当地藏族姑娘。她把从父亲那里学来的拉萨藏语扭成了当地安多藏语。花了两年时间,她终于打动了几户牧民。16人的团队在2007年组建,一个藏地围巾作坊在支起的帐篷里开工。
年轻的德清带着样品到巴黎探路,联系了几十个品牌挨家拜访寻求合作,这些大牌给她的时间寥寥。每天出门前,她都要反复练习去拜访时的“台词”。
世界屋脊之上的村庄,帮助德清定义着“奢侈品”。藏人身上的配饰世代相传,阿妈缝制的藏袍里藏满故事。时间让物件拥有生命。
围巾也用这样的匠心出品。围巾选用的牦牛绒来自藏地两岁大的牦牛,一条中等长度的围巾,需要4头小牦牛贡献牛绒,整整7天才能织成。
几家奢侈品品牌被来自青藏高原的匠心打动,仁多玛开始和世界做起围巾生意。曾经捡牛粪、挤牛奶的双手,拿起纺锤、熨斗。围巾的织造者变身模特,站在镜头前,向世界呈现一个小村庄所创造的价值。
这天,德清以羊圈为背景,布置出“当东方遇见西方”的主题。
一只用作收集牛粪的筐里盛满牦牛绒,放在欧式桌子上。降央卓玛拎起纺锤,摆出捻线的姿势。一条围巾顺着她的肩膀垂在腰间。一年前,她还不敢面对镜头微笑。
德清按动快门,围观的牧民扒着围墙、踮起脚尖。“这种装粪的筐,也能拍?”人群传出哄笑声。
当上世纪80年代的打工潮席卷大半个中国时,仁多玛还是一个遍地牛羊的藏族小村庄。很多人排着队向金钱作揖时,这里的队伍只朝向寺庙和佛堂。当地人遵照草木枯荣的历法过日子,现代化生活中的“朝九晚五”离他们很远。
在工厂,一些工人手里的活计还未完成,撂下就出门喂牛。拾粪、挤奶、打酥油,在牧民眼里,可比织围巾重要。肉价上涨、建筑工地招工,都吸引着员工不告而别。需要加班时,有人嘟囔着“利用我们挣钱”,甩手不干。这位美国老板握着国际订单,哭笑不得。
生活中的挑战一样让她“头痛”。工厂里有公共厕所,员工仍习惯露天解决。即使厂里新建了淋浴房,也少有人使用。
“处在贫困中的人很难去关注教育、卫生、秩序,只有帮牧民提升收入,生活改善了,才可以去想其他。”德清试图用商业手段为牧民带来稳定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