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岁李某为何安然回家？中国青少年犯罪显低龄化

　　核心提示 10岁的李某某殴打原原，并导致其从24楼坠伤。无独有偶，北京检察官张婷(化名)正面对着另一个犯谋杀案的10岁女孩，“其实她才是‘主犯’，但没满14岁，所以只能让家长牵回家。”

　　按照我国刑法，14周岁以下的均不负刑责，而家庭管教和收容教养往往收效甚微。以刑罚为中心的体制下，未成年人犯罪，要么一放了之，要么“等养肥了养大了，到了14岁再来惩罚”。

　　而现实相当严峻。中国青少年犯罪日益低龄化，最新数据显示有不良行为的平均年龄仅12.2岁。

　　刑事责任的年龄

　　到底该不该降低

　　20年前，英国10岁少年罗伯特在一家商场拐骗并虐杀一名两岁男童，最终判刑15年，成为英国现代史上最小的杀人犯。

　　同样是10岁的李某某却安然回家。不少网友认为这不公平，她应该受到“某种程度的惩罚”。

　　对未成年人的刑事司法保护，是多数国家的共同做法，也是人类的传统。我国《周礼》就有对幼弱、老耄、蠢愚的“三赦”制度。北京青少年法援中心主任佟丽华说，对未成年人不宜过多适用刑法，而是通过保护和教育预防再次犯罪。

　　中国政法大学教授曲新久也说，孩子心智尚未成熟，没有能力认识自己行为的性质与后果，所以在刑法上不追责。

　　对未成年的刑责标准，秦朝时期是量身高，西方早期则以能不能拿起某件武器为标准。现代则普遍用年龄来划分，但各国不同。

　　罗伯特受罚，因为在英格兰和威尔士地区的刑责起点为10岁，苏格兰仅8岁。

　　在我国则是14岁。2002年，北京一场网吧纵火案夺取25条生命。14岁的宋富被判无期徒刑，而13周岁的张哲则被教养3年就恢复自由。事件中，受害者家属、律师和社会各界呼吁降低刑责年龄。

　　摔童事件后，有律师再次提议。比如，日本的刑责年龄起点原是16周岁，但1997年一名14岁学生残杀两名幼童，促使其将入刑年龄降到14岁。

　　事实上，在1979年刑法前，我国追究刑责年龄下限是12岁。“很有可能13岁的人比20岁更成熟。这都有它的弊端，但是没有标准，法律又难以操作。”上海政法学院教授姚建龙说。

　　家庭管教和收容教养效果差

　　曾有检察官撰文认为我国刑事责任年龄过于僵化，建议借鉴英美法国家的“恶意补足年龄原则”。

　　在英格兰，对于10岁以上不满14岁的少年，如果有证据证明他们的危害行为是出于恶意，就可以“补足”，即将他们“看成”已满14岁而追究刑责。

　　罗伯特案，儿童精神病专家认为他“完全具备分辨是非的能力”。法官认为，罗伯特拐走男童，搬起石头砸他，虐待致死，把尸体放在铁轨上制造事故假象，都显示出了足够的恶意，因而宣布谋杀罪名成立。

　　但是我国是大陆成文法系。在大陆法国家和地区，司法机关只按固有的法条做出适用判断，不承担判断与年龄分界不符的个案是否恶意的责任。

　　因此，最近几年，从公安机关或检察院被送回家的“熊孩子”不在少数，即使他们惹下滔天大罪。

　　比如，今年5月，广西12岁少女因为不满同班好友比自己漂亮，将好友杀害并砍下其头颅、手臂;去年，衡阳县12岁男孩用水果刀将姑妈一家三口杀死……最终都是让家长带回家。

　　对于这些儿童，刑法仅规定：“责令家长或者监护人加以管教;必要时也可以由政府收容教养。”

　　收容教养，出于预防犯罪目的。但现行收容教养制度已饱受诟病。李双江之子李某某就曾因殴打他人被收容教养一年，但出来立马卷入轮奸案。

　　保护处分优先于刑罚是潮流

　　2010年，最高院要求高院设立“少年法庭指导小组”。虽然都是叫少年法庭，中国与国外区别巨大。

　　中国未成年人有3亿左右，但少年法庭一年审案不超十万件。2010年，美国的少年法庭一共接到136万个案子，判决了42万个，判缓刑的有26万个。

　　1938年，美国国会通过《未成年人法院法案》。美国的少年司法不在刑法中，自成体系。少年法庭审判是一种民事行为，没有检察官，法官则代表未成年人的利益——都从改造未成年人出发，70%左右的都是非监禁方式处理。

　　“现代少年司法的最显著特点是‘以教代刑’。”姚建龙说，别国是用干预替代刑罚;我们则是，要么动用刑罚，要么一放了之，要么“等14岁再来惩罚”。

　　同属大陆法系的台湾，1971年就制定《少年事件处理法》。而新版《少年事件处理法》已是包含民事、刑事、行政法的独立法体系，适用12岁至18岁的人。还特别规定，7岁至12岁的人触犯刑罚的，也适用该法，但不会有刑罚。

　　台湾奉行“以教代刑”原则，规定保护处分优先于刑罚适用。大体可分为机构性保护处分和非机构性保护处分两大类，前者有感化教育，后者则主要以开放式社区为执行载体，比如训诫、保护管束、生活辅导等。

　　家长的责任更明确。在台湾，如果因监护人失职导致少年触法，法院将强制监护人对少年8到50小时的亲职教育辅导。若拒绝，将被罚款3000到10000元新台币，不接受者要罚到接受为止。

　　“孩子在中国是每个家庭的中心，但是放到社会层面上却往往就不被重视。”摔童案后，佟丽华在博客感叹。(南方周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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