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菲夕笔”揭秘王菲的歌和林夕的词 了解林夕方可了解王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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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腾讯娱乐专稿 （文/July ） 上世纪80年代，略带“地味”的北京大妞王菲初入香港，心不在焉地唱着高度工业化下的靡靡之音，遇见了初出茅庐的林夕。那时林夕还未成“爷”，在罗大佑和达明一派的串场中偶尔愤青偶尔矫情。一首《无奈那天》投石问路，林夕满腹狐疑：一个北京来的女孩子唱粤语，广东话行不行啊？

　　­　　《无奈那天》绝非上品，然而意义非凡，奠定了王菲林夕这对世纪组合识于微时的基础，从此，“金菲夕笔”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　　就算最初也逃不过“但愿能弥补你决别那段，对你痛哭多一遍”的痴怨，但就着王小姐晶盈的天籁之音一“开光”，自有一番“若即若离在耳畔扰扰攘攘的痒”，把那层廉价情绪套上了精致的包装。

　　­　　这道精致包装里，罩着一个花花宇宙，海市蜃楼。一千个人心中有一千个王菲，她不再是她，跳脱出自身，变成了一个个隐喻。就算失真也无妨，好比终其一生在姹紫嫣红的花丛中穿梭的蝴蝶，原属色盲。

　　­　　在港乐的黄金盛世，王菲是当之无愧的偶像。偶像，该是这反智群氓倾向的时代，我们最后一个不愿意去解构的浪漫词汇。她擅长制造极致，不关于漂亮，也不关乎修饰，只是气息，气质，气场，从骨子里蒸发出来，释出一身的烟霞，沉默地书写生人勿近。

　　­　　林夕也是一样，隔着一道纱幔，揣摩那颗七窍玲珑心。虽然肉麻起来连自己都害怕，“王菲是我的皮”，“王菲是我的大女儿”，“我和王菲是无名分的夫妻”……但他跟王菲不算熟稔，关于王菲的消息，也是从报章杂志获悉，再揣摩推敲，写成歌词。就算痴狂如《梦中人》，预言如《暗涌》，谶语如《心惊胆战》，逼真如《冷战》，也不过是捕风捉影后的水月镜花。

　　­　　这份绝到贴地的默契，很大程度是阐述者所赋予的，或是由作品本身而论定的。

　　­　　林夕为王菲塑造的爱情，贴合着她“有情饮水饱”的性情，像香奈儿寻找它的模特儿，宛如高定。一往情深深几许?深山夕照深秋雨。隔了个迂回萦绕，两人还是有微妙的差异。看透的是林夕，天真的是王菲。过尽千帆的是林夕，永沐爱河的是王菲。破执灭妄的是林夕，执迷不悔的是王菲。得道升仙的是林夕，苦海慈航的是王菲。王菲的少女心和林夕的宿命论之间产生了神奇的离间效果，慵懒的茂盛，颓唐的热情，适时地诠释和抚慰了激情退去后的那一点点倦，一个激越年代在荷尔蒙燃烧殆尽后从残迹里飞舞的火屑。

　　­　　因为有了林夕，王菲把流行音乐提升到了艺术的高度，流行歌曲里能流转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也能演化罗曼·罗兰，还能参悟圣经、佛理，字字珠玑，美丽残酷。因为有了王菲，林夕才能放浪形骸地构思幻境，哀艳、荼蘼、焚毁、曼陀铃……这样奇崛突峭的词语，服帖地归顺于她水晶般剔透的呢喃，抹去本该骄矜的锋芒，才不至于沦为曲高和寡的梦呓。

　　­　　左起：刘美君、哥哥张国荣、王菲、林夕、梁荣峻

　　­　　金菲夕笔

　　­　　《约定》不得不提，这首歌很可能源发于林夕的某段“东京之旅”，主歌写实，副歌虚构。怀孕的王菲在录音室一蹴而就，等到林夕回过头觉得做作想修改，歌曲已经录完。林夕就是林夕，痴情深处仍是骨子里的悲切，宁愿对物坚贞，也不对人信任。1995年写下这首歌，旅馆、门牌、长街、便当、吉他、黄叶等多个道具出镜，并留下“相约看漫天黄叶远飞”的约定。经年后这个约定破灭了，《邮差》像是童话的续集，将之前的一切推翻，“认错旅店的门牌，认错要逛的街，便当冷了想保存，怎可以乱摆，没有你我的和弦，但有结尾伏线，黄叶会远飞这场宿命，最终只能讲再见”——物是人非事事休。

　　­　　同在一张EP，《约定》和《暗涌》成就两座巅峰。林夕的唯一高徒林若宁说《暗涌》“字字皆苦”。林夕也是假王菲之名，抒致命之情。可97年的王菲多幸福啊，当时的懵懂哪里唱得出这首生关死劫苦熬之作的精魂。直到04年“菲比寻常”广州站最后一场，她双手握麦、双目紧闭，没有炫技的假音和转音，却唱出了我听过的最好版本。

　　­　　这也是林夕对王小姐惯常使用的招数。巨星王菲，号称林夕最“听话”的主顾。王菲看不懂从来不问，林夕写什么她就唱什么，就算唱得如坠云雾，唱得暗生疑窦，夕爷一句“你以后就会懂”便轻松打发掉。

　　­　　那些感受是林夕才有，王菲藏在血液里，不一定会表露。但是他知道一定是她爱的，所以他一点破，她就唱得沦浃肌髓。

　　­　　《唱游》专辑出来， 预示着他们将在羽化登仙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汗腺渗出的绮丽，头发开出的蔷薇，拇指撩动花瓣的声响，把苍白看成水晶，对一天一地的裂痕闭上眼睛。太微细太诡异又太美丽，听得人恨不得起鸡皮疙瘩。谁说林夕只会苦大仇深而玩不起诡谲骚灵，那如同周耀辉遇见黄耀明才能激起的异想天开，在这张专辑里大鸣大放地铺张开来。

　　­　　黎坚惠的书里有一段话写王菲：“离婚之后，我发觉她的样子变了。我猜想是因为灵魂深处，有些部分掉了，或死了。”王菲离婚，林夕也遭遇大失恋，他苦修佛法来写词，为两个人开解。《只爱陌生人》第一首，就是林夕自评创作生涯上NO.1的作品《开到荼蘼》。

　　­　　《百年孤寂》的哲思来自罗曼·罗兰“眼泪的存在，证明悲哀不是一场幻觉”，以此引出道理：“我们本来与天地万物同在，反正分手以后，说不定我哭的眼泪，化成水，水化成云，云化作雨，雨点说不定也有机会打在他的脸上。”仍是典型的林夕式迂回，对于王菲的脆冷声线、脆硬人设来说或许间接了些，但凭着她那一点神性和慧根，终不会弗了他的苦心和好意。

　　­　　离婚后的那几年，王菲身上有一种孤勇，华丽得不近人情，坚硬地孤芳自赏，越来越像一件艺术品，摆在美术馆正中央最美丽、最尊贵的那座雕塑，尚不贪恋人间烟火。《寓言》的封神来得恰在时机。A面的五部曲与B面的流行歌“分裂”，是 “一面笑得天真无邪，一面看破一切” 。

　　­　　载沉载浮，笔抒眩惑而恢宏的创世记，他心参佛法，笔绽莲花。缘起缘灭，只身矗立斑斓高处，她低吟浅唱，身处化境。那种情爱之下，人便显得渺小了。或者说，寓言本身就是一个机缘造化，恰好由他们来填充。“直到流金似的岁月留在星空”——这是寓言，也是预言。

　　­　　左起：林夕、雷颂德、王菲、黎明、张学友、陈洁仪

　　­　　送你情诗，就靠“林夕”一指

　　­　　林夕悉心地给王菲的每段爱情注解，八卦杂志乱洒的纷红骇绿被他苦心孤诣地绘成了恋之风景。王菲有《迷魂记》，谢霆锋有《玉蝴蝶》。“飞（菲）不飞（菲）也一样美”的旷世宣言固然动人，可 “连名带姓会怪我任性，还是太伪正经”更苏得我倒地不起。林夕拿着显微镜入戏，把毛细血管里隐隐的骚动和沉醉都提炼了出来，两首歌美得让人倒吸一口凉气。王菲唱“边走边爱，人山人海”，谢霆锋也有《边走边爱》“这一生这么长赶上了你 ，偏不知终点时你在何地”。两人分别嫁娶后，林夕给谢霆锋写《最爱之后》，“看着最爱变历史，可悲的是和最爱相爱，是再爱别人的练习”，真是居心叵测（事实证明，林夕又当了先知）。

　　­　　鹏菲恋，王菲是 “风风火火轰轰烈烈，我们的爱情像一场战争”的直白决绝，林夕就更绝，把她最接地气的一场爱恋写得像英勇就义，“所谓醉生梦死，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　　王菲的自怜是她终究喜欢宽厚舒服的怀抱，止步于倾城之恋的壮观和陡峭。林夕的自恋写在《诗人的情人》，“多少艰涩的美感快消失，可我们是少数的奢侈，我送你情诗，就靠着灵（林）犀（夕）一指”。

　　­　　盛开的字花背后，王菲的真实自我，在解构和过分阐释的夹缝里蠢蠢欲动欲拒还迎，闪耀着奇异光泽。关于她的神话、童话、格言、寓言、传说、传奇，访客们都是路过，却以主人自居，迟迟不舍离席。若说平凡素人能从林夕和王菲所描绘的爱情里学到什么，其实也是虚无。

　　­　　恋爱的痴缠和分手的智慧，都是悲极生乐、痛定思痛后才能求得的药方。引渡一泓远方的圣水，也浇灭不了正燃的心火。领略过殊胜美感之后，依然是个人执个人的念，个人寻个人的完满。

　　­　　流行歌曲，也像吕克·贝松所说的电影那样，它不是灵丹妙药，只是一片阿司匹林。

　　­　　王菲在看林夕的书《原来我非不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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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老友的怀念

　　­　　这个最好打发的主顾，也曾“造反”过几次。

　　­　　王菲破天荒地给过林夕两个命题作文。一个是《流年》，王小姐亲自写了开头“爱上一个天使的缺点，用一种魔鬼的语言”，才有林夕续写“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的情节与情劫——他始终忍不住的，便是在王菲的故事里暗渡自己的身世。

　　­　　还有一个是《花事了》，因为《开到荼靡》在先，王菲便钦定此标题。这首歌收录在她迄今为止的最后一张专辑，圆满了一道“此花开尽更无花”的轮回。

　　­　　这么多年外界看来珠联璧合、心有灵犀的合作，林夕也有过反悔和遗憾。张艺谋的《英雄》(电影版、美剧版)主题歌，找了黄耀明制作，然而王菲在录音室唱得非常挫败。最能作为结晶的作品，林夕作词、王菲作曲的《脸》，很多年后回头看，林夕说被自己的矫揉造作雷焦。最大的遗珠是《夜会》，他得意于那句“2月13日，到此为止”，可惜这首歌没有得到它应有的推广和传播。想必林夕对王菲婚礼没邀请他也是耿耿于怀，暗搓搓地在古巨基的《梦中人》里写：最终幻想，无端飞到王菲秘密结婚现场。

　　­　　天后退休这几年，人情债还了一圈，当吉祥物站台，做电影主题曲专业户，也辗转合作过别的作者，11年后，她找回了林夕。11年后，她跟更似一路人的谢霆锋复合。11年了，世界好像终于恢复秩序。《匆匆那年》是她隐退期最成功的作品，缅怀的不只是80后的青春，也是林夕王菲的青春，乃至整个华语乐坛的青春。“如果再见不能红着眼，是否还能红着脸”，这句话，或许也是老搭档想对他“最后的灵感”——王菲女士说的。

　　­　　这个见证了华语乐坛几十载沉浮兴衰的词神，说“王菲不唱了，我如失半臂，王菲是国宝，不知道几十年能不能出一个”，感怀自身之余，也在惋叹华语乐坛黄金年代的流逝。今非昔比的意味在王菲越来越清浅的唱腔里渐渐深浓。

　　­　　2016年，王菲又出山。风口浪尖处呼风唤雨的仍然是她。虽然林夕会傲娇嘴硬“王菲的现场和CD一样，何必跑一趟”，但按照2010年王菲复出演唱会香港站他坐足三场后还偷偷溜到后台跟国宝合影的先例，12月30日的魔都，恐怕少不了他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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